“堇若姐姐.....”

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猛然沖進慕堇若的耳朵.手中剛剛畫出來的“招魂引”術式轟然破碎.

慕堇若早已不在之前的柱子後躲避.在那片刻休息之後.雪清泫就帶著她兜兜轉轉.沿途解決掉不少黑衣殺手.幾乎一刻都沒有停歇.

這一聲淒厲的哭喊不僅慕堇若的超強耳力聽到了.就連雪清泫都聽得一清二楚.

“是落榕.”

雪清泫幾下解決掉眼前的對手.抱起慕堇若.一個“雲水步”就朝著聲音來處飛去.

經過長時間的輪流戰鬥.又沒有玄武劍在手.雪清泫也早已氣喘籲籲.“雲水步”的風聲將他鬢角的汗滴垂落.讓慕堇若想起夏日裏男生們剛打完球的模樣.僅僅是幾秒鐘的楞神時間.雪清泫就停了下來.

落榕就在前方不遠處.可是雪清泫真的已經到了極限.雖然這莫名其妙的迷宮中暫時沒有看到上古神君的身影.但他在這之前畢竟經受了被吸取法力的痛苦.

慕堇若一個“薔薇蕊”降臨在雪清泫身上.也只能暫時緩解他的疲憊.隨後.慕堇若就往哭喊的落榕方向跑去.

一路飛來.他們不知道路過了多少根參天巨柱.而哭聲就在前面那根柱子的背後.慕堇若使用“禦風術”飛往柱子旁邊.雪清泫卻又咬牙再次使用了一次短暫的“雲水步”.趕在慕堇若到達柱子前拉住了慕堇若的動作.自己卻一陣頭暈眼花.幾乎站立不住.

“怎麽了.”

慕堇若連忙扶住雪清泫.又是一個“薔薇蕊”揮灑出來.

雪清泫眼前陣陣發黑.胸腔中有莫名氣息鼓蕩.又往頭頂沖來.令他忍不住咳嗽幾聲.才將那股郁結之氣發散出來.

“咳……小心.小心有詐.”

雪清泫定了定神.堅定地拉住慕堇若.自己代替她一步向前.看到眼前的景象.不由楞住了.

慕堇若連忙從他身後站出來.也跟著一楞.鼻子一酸.眼圈又紅了.

“堇若姐姐……快救救十一哥哥吧……”

巨大的碧綠琵琶四弦盡斷.像是垃圾一樣被扔在一邊.跪在樓十一旁邊的小水妖裙角上全是血跡.落榕張大嘴巴.哭喊聲中夾雜著呼救.滿臉都是淚水.

在她跟前.樓十一與王小吉一齊倒在地上.一動不動.而兩個人的身下.早已有兩大灘血跡蔓延出來.又逐漸在兩人中間交匯.

“怎麽會這樣……”

慕堇若喃喃一聲.想要上前查看.但在那之前.先對樓十一用了一個“薔薇蕊”.粉色的薔薇花準確地飛撲到樓十一身上.卻是化作無數花瓣.飄轉著消失了.

“薔薇蕊”不管用.難道他已經是個死人.

慕堇若咬住嘴唇.感覺眼淚已經湧到了眼眶.

對了.自己的眼淚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嗎.只要他還有一口氣.就可以救他的吧……

只是想到這一點之後再去哭.就變成了有意識地哭泣.而當一個人越想哭的時候.反而就越哭不出來了.

慕堇若焦急不已.落榕一直在哇哇大哭.間或重覆著一些斷斷續續的話語.只是慕堇若根本沒有聽清.反而是站在她身後的雪清泫.在落榕的哭喊中聽到了事情的原委.

“哥哥不要落榕幫忙……可是落榕寧願被哥哥責怪.也不想看到哥哥受傷……所以落榕出手了……可是落榕好沒用.不知道那個人那麽厲害.還震碎了落榕的琵琶……落榕好沒用.哇……”

“十一哥哥是為了救落榕.才被那個人砍中的……嗚嗚……”

雪清泫看著樓十一與王小吉倒地的姿勢.嘴唇動了動.卻沒有說話.他知道就算沒有落榕在.樓十一也不是王小吉的對手.而正因為落榕的插手.才讓樓十一鉆了空子.借著掩護落榕的功夫抓住機會.才與王小吉同歸於盡.

落榕實際上真的幫到了樓十一的忙.可是這個結果.卻不是她想看到的.

回天乏力的慕堇若想先將落榕帶過來.沒想到腳下剛剛一動.那個溫和飄渺的女聲再次傳來：

“莊生曉夢迷蝴蝶……”

煙霧四起.大地震顫.那綿延無盡的巨大柱子竟然像是水中倒影一般搖晃起來.又像是被海浪打碎的沙雕轟然破碎.化成了無數金色的蝴蝶.

一時間.天空腳下.四面八方.全部被這金色的蝴蝶占據.連近在咫尺的落榕都被遮擋住了.

雪清泫眼疾手快.一把抓住了慕堇若的胳膊.與此同時.天旋地轉.金蝶亂舞.像是一場來自白虎沙漠的沙塵暴.呼呼風沙令人睜不開眼睛.

等到世界重歸平靜.慕堇若眼前哪裏還有落榕的身影.樓十一與王小吉的屍體也一起消失不見.連血跡都消失地幹幹凈凈.她與雪清泫腳下所踩的.是無比堅實而肥沃的大地.

在這片望不到邊際的大地上.綠樹成蔭.芳草遍地.無數繁花競相開放.巨大的蝴蝶悠然飛翔.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甜味.

“怎麽會這樣.落榕呢..”

慕堇若驚慌失措地奔來跑去.可是入目所見全是郁郁蔥蔥如夢似幻的植物.而落榕那撕心裂肺的哭聲此刻想起來就像是一場夢.

“落榕.唔..”

慕堇若大喊一聲.雪清泫卻捂住了她的嘴巴.低聲說道：

“我們會找到她的.在那之前.先保證自己的安全.”

慕堇若點點頭.她剛才是太著急了.好不容易看到兩個自己這邊的人.卻一個變成了屍體.一個還是個孩子.雖然落榕多少也是個水妖.可是當初在與錦鯉戰鬥中卻受了不小的傷.即使現在傷痕早已痊愈.法力卻像是一開始的慕堇若那樣消耗得所剩無幾.

在那個時候被收作寵物.就算身體恢覆了健康.法力卻不見得會恢覆了.

樓十一死了.落榕就成了無主的寵物.大概也會變成她本來的樣子吧.那樣的話.起碼自保沒有問題.雪清泫把這件事情對慕堇若解釋一通.慕堇若終於安心了不少.

雪清泫已經無法再使用“雲水步”.慕堇若跟在他身後悄然行進.在這望不到邊的迷宮中尋找著更多的同伴.她內心很焦急.卻一點辦法都沒有.在這幻境出現之前.他們雖然被吸取了法力.可是畢竟人多.大家都能互相照應.

然而現在的情況卻是四散分離.生死仿佛成了一場兒戲.只能聽憑運氣的抉擇.

短短時間.曾經朝夕相伴的白柒染與樓十一就這樣消失在這個世界.而自己卻根本沒有辦法去搭救.慕堇若心如刀絞.她機械地擡起手臂.一邊趕路.一邊繼續描畫著“招魂引”的術式.濼邑書生說了.這是現在唯一的希望.但願五行神女醒來之時.神力能夠起死回生.重新變回以前的樣子吧……

在那之前.不要再死人了.

慕堇若默默祈禱著.可是上天就像是與她作對一般.當她跟著雪清泫繞過一叢密密的灌木.濃郁的血腥味道撲鼻而來.慕堇若忍不住捂住鼻子.惴惴不安地從雪清泫身後望過去……

滿地碎屍.滿地鮮血.

在青龍山脈的那一幕再次上演.不過慕堇若與雪清泫看到的卻是戰爭結束後的淩亂戰場.

黑衣殺手與黃衣侍衛們的屍塊堆在一起.幾乎分不出誰是誰.唯一完整的屍體平躺在戰場外圍.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天空.

慕堇若只看那一身紫色的衣服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.她捂住眼睛.不敢再看.也不敢上前.雪清泫溫柔地抱了抱慕堇若.發現她在默默地顫抖.

“別怕.有我在.不會有事.”

雪清泫輕拍著慕堇若的後背.又回頭看著紫小雷的屍體.他的脖子上有數道血痕.像是被幾柄利刃同時劃過.但雪清泫知道.那並不是什麽利刃造成的.而是比利刃更加霸道的武器..司仙絲.

紫小雷不離手的折扇已經不知所蹤.不知道是不是在打鬥中被毀壞遺失了.而地上這麽多的碎屍.卻是“招魂引”才能造成的模樣.

雪清泫似乎看到了不久之前發生在這裏的激戰.先是紫小雷對陣星殿.黑衣殺手與勾陳國侍衛也加入戰場.等五月國師趕到的時候.紫小雷應該已經遇害了.不然以五月國師的力量.應該可以保住他的命.

事已至此.哀傷無用.雪清泫隨意撿起地上一把普通的長劍握在手中.摻著慕堇若繼續走.

雖然這樣走下去早晚會遇見敵人.但原地呆著也不是更好的辦法.還不如一邊殺敵.一邊與自己人匯合.這件事不用雪清泫解釋.慕堇若也明白.她壓下心中的悲傷.一邊走.一邊繼續描畫著那早已爛熟於心的術式……

幻境外依舊是黑暗的天空.幻境中卻是秋高氣爽.鳥語花香的模樣.在這種迷惑人的感官、麻醉人的意志的地方.很容易就會失去自己的目標.最終忘記自己是誰.慕堇若與雪清泫一路走下去.就遇見了好幾個這樣的人.

有敵人.也有自己人.但都是不認識的面孔.他們的身上還掛著未幹涸的血跡.臉上卻掛著幸福的微笑.在花叢與草木間優哉游哉地散步.

對於這樣的人.慕堇若不知道是該為他們高興還是悲傷.然而.雪清泫卻是輕松地將那些毫無反抗之心的敵人一一斬殺.仿佛變成了一個嗜殺的惡魔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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